我放弃了与校草的接触,转身追在黄毛身后求打,校草却后悔了
我注意到了,每当我与校草的肌肤之亲,我的分数就能蹭蹭往上涨。
为了能多碰碰他,我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,嘘寒问暖,递水递饭,成了校园里人人皆知的跟屁虫。
校草终于受不了了,冷冷地对我说:“你这样真的很烦,能不能离我远点?求你了。”
后来,我意外发现,跟隔壁班那个黄毛小子接触,效果也是杠杠的。
于是,我果断放弃了校草,转而天天跟在黄毛后面,求他打我。
一个月后,校草终于忍无可忍,一把抓住鼻青脸肿的我,眼眶里泛着泪光:“别再自暴自弃,追那个小混混了,我跟你交往,行不行?”
新学期伊始,我们班迎来了一位新面孔,他不仅身材高大,颜值出众,而且学业成绩也是名列前茅。首次月考,他便轻松摘得了年级桂冠。
然而,他的性格似乎有些孤僻,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,同学们都对他敬而远之。
我作为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角色,自然也不会和他有什么交集。
但最近,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:每当我和他有身体接触时,似乎就会有好事降临。
比如,有一次我无意间从他身边走过,轻轻碰了他一下,结果那天晚上我就意外捡到了十块钱。
还有一次,课间休息时我不慎摔倒,他伸手扶了我一把,结果中午吃饭时我竟然被免单了。
虽然这些小幸运并不算什么,毕竟十块八块的,也算不上什么大运气。
直到第二次月考,我才发现了事情的真相。
那天,我拿着笔袋走出教室,门口人太多,我被推了一下,结果一个踉跄,撞到了江泊屿。
他伸出手扶住我,声音冷冽而清澈,仿佛山涧的清泉。
我羞红了脸,匆匆离开了。
这件小插曲,我并没有放在心上。
但当月考成绩公布后,我彻底震惊了。
我竟然考出了510分!
要知道,自从我上高中以来,成绩从未超过500分。
无论我多么努力,都似乎无法打破这个魔咒。
但这次,魔咒被打破了。
我生怕自己空欢喜一场,忐忑不安地又核对了一遍总分。
真的是510分!
我紧紧握着试卷,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。
我打算在放学前再试一次,看看我的好运是否真的与江泊屿有关。
江泊屿这个人,性格冷漠,和他搭上话都不容易,更别提有什么接触了。
整整一个晚上,我都没能找到机会。
晚自习结束后,江泊屿提着包就往外走。
我手忙脚乱地把练习题塞进包里,准备追上他。
可是他腿长人高,我背上包冲出教室时,他已经消失在人海中。
放学时,学生们像潮水一样涌出校门,急匆匆地往家赶,我根本找不到江泊屿的身影。
更倒霉的是,不知哪个家伙把拖把扔在了地上。
我被拖把绊倒,摔了个四脚朝天,眼镜也飞出去老远。
「我的眼镜!别踩!」
我跪在地上,眼前一片模糊,焦急地寻找着眼镜。
周围的人都不理我,直到一个身影在我面前停下。
旁边一个女生嘲笑道:「欧阳,这不是你的小迷妹吗?怎么摔成这样?」
头顶的男生看了我两眼,冷冷地说:「关我什么事。」
然后他推了推眼镜,和那个女生一起离开了。
我心里一阵酸楚,呼吸都变得困难。
欧阳绪,是我暗恋已久的男生。
一个月前,我鼓起勇气向他表白,却被他高高在上地拒绝了。
他问我月考成绩,我回答499分。
他冷笑道:「抱歉,我不和笨蛋谈恋爱。」
那句话让我伤心了很久。
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月,但刚才他的态度还是让我感到尴尬。
刚才和他一起的女生,是他们班的第二名,林姣姣,他们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?
也挺般配的。
我深呼吸,调整了一下心态,伸手去捡我的眼镜。
就在这时,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先我一步捡起了眼镜。
「是你的吗?」
我抬头,看到江泊屿模糊的面容。
「啊,是我的。」
他将眼镜递给我,我伸手去接,指尖相触的那一刻。
突然,走廊尽头传来一声巨响。
林姣姣的声音在校园里回荡:「欧阳!」
欧阳绪摔了个大马趴,脸上划了几道,贴满了五颜六色的创可贴,看起来还挺别致。
第二天去学校,我经过欧阳绪的教室,看见他坐在窗边,一副臭脸,我心里那个乐啊。
江泊屿真是我的幸运星,只要和他有身体接触,好事就接踵而至。
我得抓住这个机会,和他接触不仅能带来好运,连成绩都能提高。
回到教室,我就开始琢磨怎么接近江泊屿,总不能一直靠偶遇吧,得和他搞好关系。
课间,江泊屿坐在座位上看书,正好他同桌不在,我走过去一看,是爱伦·坡的书。
这我知道啊,这不是共同话题来了吗?
我一屁股坐在他旁边,说:"江同学,你也喜欢爱伦·坡啊?有品味,他的小说我都喜欢,尤其是那篇《我的叔叔于勒》,我读了好几遍!"
江泊屿莫名其妙地看着我,没说话。
我小声问:"怎么了?"
江泊屿合上书,淡淡地说:"还有别的事吗?"
我说:"没事啊,就是想和你聊聊天。"
江泊屿说:"不好意思,我现在有点忙。"
他看着我,眼神里几乎没有什么情绪。
他明明在看闲书,忙个什么劲!
不过,他可是我的幸运星,我哪敢骂他。
我心里嘀咕两句,识趣地笑了笑,就回座位去了。
坐了一会儿,我突然觉得不对劲。
他不喜欢《我的叔叔于勒》?为什么?
我掏出手机一搜,赫然看见几个大字:作者,莫泊桑。
首次出击,结果却是惨败。
我不好意思再去找人家。
直到看到小周的考试成绩,我那510分的总成绩,让我汗流浃背。
没有了江泊屿这位学霸的加持,我的成绩似乎又停滞不前了。
这样可不行啊!
我紧握拳头。
泡了一杯香气四溢的奶茶,准备去找江泊屿。
但想想,还是尴尬,算了,中午再去找吧。
到了中午,又想,还是下午再说吧。
到了下午,哎呀,奶茶都变味了!
......
傍晚时分,江泊屿在球场上打篮球。
他向来独来独往,不与他人为伍。
这次我们班要和二班比赛,体育委员生病了,班里男生看江泊屿个子高,试探性地邀请了他,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。
球场被观众围得水泄不通,许多女生成群结队,为自己喜欢的男生加油。
多好的机会啊!
我在小卖部买了瓶水,找了个缝隙往里挤。
"不好意思,借过借过!"
等我挤进去,眼镜都花了。
我身边都是二班的女生。
林姣姣看了我一眼,没搭理我。
倒是她旁边的几个女生小声嘀咕:
"她怎么又来了?欧阳都明确拒绝她了,还不死心啊。"
"你看欧阳理不理她就完了。"
......
没想到这么巧,偏偏遇到了她们。
我抿着嘴唇,只能假装听不见,眯着眼睛寻找江泊屿。
镜片花了,我有点看不清。
正好一节结束,球员们散开,往场边走。
欧阳绪迎面走来,看见我时,顿了顿,又看向我手里的水,皱眉:
"你怎么又来了?"
我愣了一下,这才意识到,我竟然下意识地买了桃桃汽水。
这是欧阳最喜欢的口味。
以前每次他打球,我都会买好汽水等他。
刚刚在小卖部,我随手就拿了,也没想太多。
这确实容易让人误会。
我紧握汽水瓶,语气生硬:"别自恋了,不是来找你的。"
"是吗?随你吧。"他扯了一下嘴角,满不在乎,向林姣姣走去。
余光里,一对俊男靓女有说有笑。
声音不大不小,正好被我听见。
"某些人,好像还没有死心哦。"
"关我什么事。"
"人家可是追了你很久呢。"
"我说过,我可不会跟笨蛋浪费时间。"
......
一口一个笨蛋,真是优越感十足啊。
我深呼吸。
看向欧阳绪:"喂。"
他转过来,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:"有事?"
"总有一天,我会让你知道,到底谁才是笨蛋。"
他愣了一下。
惊讶于我竟然敢对他说出这种话。
很快,他转过头去,跟别人说话,甚至不屑于回应我。
我也不生气。
转身向江泊屿跑去。
我现在的首要任务,是努力提高成绩,而不是跟这种人浪费时间。
不知怎的,我们班级的一群男生都坐在地上喝着水,唯独江泊屿,他那黯淡的神情却让他独自向球场外走去。
周围的人似乎都忽略了他,没有人递给他毛巾,也没有人和他说话。
「江同学!」
我跑了好一段路才追上他,气喘吁吁地,递给他一瓶水:「来,喝点水吧。」
他显得有些惊讶,过了一会儿,他轻轻摇了摇头,「不用了。」
「拿着吧!」
我坚持地把水塞给了他。
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汽水,最终没有再拒绝。
「谢谢。」
「不用谢,我其实是特意来看你比赛的,加油哦。」
操场上突然吹来一阵风,他额头上的湿发在风中轻轻摇曳。
江泊屿凝视了我片刻,他的眼神里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。
「已经结束了。」他说道。
什么?结束了?
我转头一看,才注意到其他人已经在收拾比分牌。
我们班以十分的差距输给了二班。
难怪江泊屿的神情如此黯淡。
「这也不是你的错!」
我回头时,江泊屿已经走远了。
我赶紧追了上去。
「这真的不怪你,你本来就是临时上场的,输了也不是你的责任!」
他没有回应,只是默默地继续前行。
「你吃饭了吗?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?」
他依旧没有理我。
「那要不明天早上我给你带早餐?我家楼下的红豆包超级好吃!」
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了,停下脚步:「同学,你到底想干什么?」
我也停下了脚步。
「我就是觉得你人很好,想和你成为朋友,认识一下嘛?我叫夏今朝。」
他轻轻吸了一口气,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淡:
「第一,我知道你叫夏今朝。第二,我不需要朋友。可以走了吗?」
「怎么会有人不需要朋友呢!」我笑着,像狗腿子一样,「那我单方面当你的朋友行不行?」
他可能觉得我无可救药了。
叹了口气,转身快步离开。
「江同学,江同学!」
……我就这样一路喋喋不休地跟着他,直到他走进了球场旁边的器材室去拿包。
里面人很多,我挤不进去,只好在外面等他。
几个同年级的男生靠在墙边,看着我笑:「嘿,你不会是在追江泊屿吧?」
我和他们不太熟,突然被这么一问,有点不知所措。
「哪有,只是关心一下同班同学而已!」
「关心他?」
那个男生嘴角一扬:「我劝你还是离他远点。」
我呼吸一窒。
「为什么?」
「你知道他为什么转学吗?」
我摇了摇头。
「你不知道?不知道就算了,总之,这家伙是个天煞孤星,谁遇到他谁倒霉,你不信邪就试试看吧。」
那个男生背上包,和同伴说说笑笑地走了。
我愣愣地看着他们离去,心里仿佛被压上了一块大石头,波涛汹涌。
回头一看,江泊屿已经出来了。
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来的,也不知道他是否听到了那个男生的话。
我一时愣在原地,不知道该如何是好。
江泊屿看了我一眼,默默地背上包,低着头,情绪深藏不露。
「别再跟着我了,谢谢。」
他逆着晚风,向校门走去,背影孤独,宛如一粒尘埃。
我突然觉得,不能就这样看着他离开。
「江泊屿!」
我不知道在他转校之前发生了什么。
我只知道,靠近他,我才不会倒霉。
他分明是吉祥的象征!
我冲着他的背影大喊:「明天早上给你带红豆包!」
他停下了脚步。
没有回头,就这样消失在了人群中。
清晨,我排了老长的队,终于买到了热腾腾的红豆包。
我急匆匆地冲进教室,发现江泊屿已经在那里了。
我喘着粗气,把红豆包递给他:「给你,尝尝这个红豆包!」
教室里响起了一片低沉的「喔~」声。
我不理他们,继续看着江泊屿。
他停顿了一下,没有接过红豆包,手在课桌里翻找着书,连看都没看我一眼:「不用了。」
我有点尴尬,但还是保持着递给他的动作,小声说:「真的很好吃,你试试嘛。」
沉默了好一会儿,他拿出一本书翻开,看着我,眉头微微皱起:「我说过不用了。」
我看着他的眼睛,他的拒绝态度很明显,不容置疑。
我可是排了一个小时才买到的啊。
我感到自尊心受到了打击,只好收回手,尴尬地笑了笑:「好吧。」
早自习的铃声响起,我赶紧跑回座位,手忙脚乱地拿出语文课本。
班主任进来的时候,我大声朗读起来。
他离开后,我放下书,捏了捏手里的红豆包,感到头疼。
江泊屿真是个难搞定的人。
周围的几个男生挤眉弄眼地笑了起来。
「喂,夏今朝,你和江泊屿什么情况啊?你在追他吗?」
我抬头看了看,想解释,但又觉得没必要,懒得说话。
他们哄堂大笑。
「你居然敢追他,真是有勇气。」
「那破红豆包谁稀罕啊!你要这样追我,我也懒得理你。」
我有点生气:「谁要追你!」
「你追我,我也不要你,呆呆的。为了个红豆包排一个小时,切~」
我想要反驳,但最后还是抿了抿唇,垂下眼睛看着课本。
其实从小,我一直是被夸聪明的那个,从小学一直到初中,成绩一直名列前茅。
上了高中后,虽然所有的知识点我都懂,但每次考试总是莫名其妙地丢分。
我成了别人口中不管怎么努力都没有进步的笨蛋、呆子。
我好像总是差那么一点运气。
拼命地想要接近江泊屿,也是为了那一点运气。
只是,我笨拙的样子,在别人看来,很可笑吧。
想到这里,我不禁感到有些心酸。
抿了抿唇,眼泪不由自主地滴在了手上。
却没有注意到,身旁突然安静下来,那些男生都闭嘴了。
直到,头顶传来清澈的声音:「哭什么?」
我讶异地抬起头。
江泊屿站在我的书桌旁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,他的身体挡住了灯光,一半脸隐藏在昏暗中,看不清神色。
「没,没有。」我擦了擦脸,掩饰。
他没有再问。
叹了口气,目光落在我手里的红豆包上:「你排了一个小时?」
我轻轻点了点头:「嗯。」
「给我吧。」
我有些惊讶。
但看他的样子,是认真的。
不知怎么,我的心怦怦跳起来。
我犹豫了一下,把手里的红豆包递给了他。
他接过去,语气平静:「谢谢你。」
江泊屿居然把我的红豆包给吃了!
我早就料到,他那副冷漠的外表下,其实藏着一颗热情的心。
课间休息时,我坐在教室最后,远远地观察着他。他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红豆包,一边埋头苦算数学题。
我内心的激动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湃。
趁他同桌离开的空档,我立刻冲了过去。
"江同学!"我大声喊道。
他愣了一下,抬头看着我:"还有什么事吗?"
"没什么,就是想问问你,红豆包味道怎么样?"
"还不错。"
"那我明天再给你带点,好不好?"
他似乎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。
但还是耐着性子,淡淡地拒绝:"不用了,你还是多花点时间学习吧。"
"没关系,我明天给你带点别的。"
"真的不用麻烦了。"
"不麻烦不麻烦!咱们是好朋友,这点小事不算什么!"
江泊屿握着笔,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他可能在后悔,为什么要吃我的红豆包。犹豫了一下,他对我说:"你要是没事的话,就回座位休息一会儿吧。"
"我不累,我是特意来找你的!"
"就为了问我红豆包好不好吃?"
"也不完全是。"
我把手伸到桌子下面,眼神充满期待:"能和我握个手吗?"
"为什么突然要握手?"
"因为下午就要小周考了,再不握就来不及了......"
江泊屿一脸疑惑:???
小周的考试成绩揭晓了,居然是520分。
我手里紧握着成绩单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江泊屿的后脑勺上,反复审视,心里美滋滋的。
自那日起,我便开始每天给江泊屿送水送饭,关怀备至,体贴入微。
江泊屿对我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,却也没有阻止我接近他。
我心里暗自思忖,他或许就是个外冷内热的人,其实对我并无恶意。
得益于江泊屿的学术熏陶,我在每次考试中都有所提升。
经过两次小周考,分数攀升至530分。
到了高三的第三次月考,我已经能够考到540分。
学校每次考试结束后,都会在教导处的墙上张贴精英榜单。
年级前一百名的学生都会榜上有名。
江泊屿以708分的成绩,再次荣登榜首。
而我,竟然也跻身榜单之中。
如果换做江泊屿之前的学校,我这样的分数是难以上榜的。
但我们学校与他原来的学校相比稍逊一筹,因此即便只有540分,我也能够排在年级第98名。
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榜单上,我激动地抚摸着自己的名字,久久不愿离去。
然而,不一会儿,耳边传来了不合时宜的声音。
「哟,她也上榜了。」
是林姣姣的声音。
我心想,欧阳绪肯定也在场,转身一看,果不其然,他正站在那里。
他双手插兜,目光落在自己的名字上,脸色有些难看。
这次考试,他的成绩下滑到了第18名。
「没事的欧阳,只是一次失误而已。」林姣姣轻声安慰他。
欧阳绪面无表情,没有回应,只是看了我一眼,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失落,很快便垂下眼帘,转身离去。
我突飞猛进,成绩飙升。
在第四次月考中,我一跃达到了590分。
我发现自己的思维越来越清晰。
以往面对难题,总是像被雾气笼罩,答案似乎触手可及,却又遥不可及。
但现在,仿佛有一阵清风,吹散了迷雾,答案变得清晰可见。
老师们对我的飞跃进步感到震惊。
他们虽然不好意思直接质疑我作弊,但也曾几次无端地让我上台解题。
在我连续几次准确无误地解答后,他们终于相信了我的实力。
不仅如此,班里同学对江泊屿的态度也在悄然改变。
他们认为我之所以进步神速,一定是受到了江泊屿学霸气息的熏陶。
于是,偶尔也有人靠近江泊屿,向他请教问题。
曾经孤僻的他,身边开始聚集了人气。
他依旧保持着淡漠,但从不拒绝任何人的求助。
月考结束后,重新选座位。
我还是钟爱最后一排的位置。
我半开玩笑地问江泊屿:「要不要跟我坐最后一排,封你为排长?」
他面无表情地回答:「不。」
但当我坐下后,他却默默地把课桌搬到了我旁边。
我惊讶地看着他,他却不理不睬,专心致志地做题。
我调侃道:「不是说不来吗?」
他头也不抬:「有空说闲话,不如多刷几套题。」
我不甘示弱:「等着瞧,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。」
他淡淡回应:「好啊,我等着。」
恍惚间,我似乎看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。
但那个笑容转瞬即逝,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。
他刚才真的笑了吗?原来他也懂得笑啊。
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盯着他看,我赶紧回过神来,埋头苦刷两套物理题。
晚自习之前,悦悦,我那在隔壁学校念书的好友,带着两杯奶茶来探望我。
她一屁股坐到了江泊屿的座位上,向我倾诉她最近的感情挫折。
倾诉完毕,她突然问我:“对了,你和江泊屿现在怎么样了?”
我一边吸着奶茶,一边装作不知情:“江泊屿?谁啊,我不认识。”
“别装了!我听说你在追他呢,上次见你还因为被欧阳绪拒绝而伤心落泪,怎么突然就换目标了?”
“人总是会变的嘛。”
“你这变化也太快了吧!”
她调皮地眨了眨眼:“告诉我,你追江泊屿,是不是为了气欧阳绪?”
“别胡说,他不配!”
“看来我说中了,你这么急。”
“不是的,真的不是!”
想到欧阳绪,我觉得自己很丢脸,一把捏扁了奶茶杯,扔进了垃圾桶。
我没有注意到,后门边有个人影停顿了一下,然后离开了。
悦悦离开后,我做了两套英语完形填空练习。
晚自习快开始时,江泊屿才回到教室。
天色已晚。
他从黑暗中走进光明,似乎心情不佳,满身阴郁。
“你怎么了?”我轻声问道。
“没什么。”他没有看我,默默地在书柜里翻找着什么。
“好吧……”
我猜想,可能是那些讨厌的男生又惹他生气了,他们挑逗江泊屿也不是第一次了。
我不想去惹他不高兴。
我在他桌上放了一颗棒棒糖,然后一个人默默地做题。
江泊屿最近似乎有点心神不宁。
他总是对我不冷不热的,虽然他以前也不太搭理我。
但这次,我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,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出了问题。
第二天课间休息时,一群学生围在教务处外,好奇地打量着新公布的精英榜单。
而江泊屿则在阳台上悠闲地晒太阳。
他身材修长,斜靠在栏杆上,一手插兜,一手随意翻阅着英语笔记,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,为他平添了几分慵懒的气质。他额前的碎发在阳光的照耀下,闪烁着淡淡的光晕,而鼻梁上的那颗小痣,更是让他显得愈发清冷。
我鼓起勇气,厚着脸皮凑到他身边,央求他陪我一起去看榜单。
他显得有些不耐烦,淡淡地说道:"没什么好看的。"
我不甘心,继续撒娇道:"对你来说可能没什么好看的,但我很少上榜,陪我去看看嘛~"
他皱了皱眉,翻过一页笔记,语气冷淡:"我很忙。"
我不死心,继续游说:"下去走走嘛,多运动对身体和心情都有好处~"
但无论我怎么说,他都无动于衷。
就在这时,一个不合时宜的身影出现在我们身边。
"朝朝,有情况啊。" 江泊屿的手微微一僵,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。
我也跟着扭头,只见欧阳绪正站在一旁,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江泊屿,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。
我有些不悦,但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:"有事吗?"
他收回目光,对我微微一笑:"没什么,就是看到你这次考了年级38名,特意来恭喜你。"
我冷淡地笑了笑,语气中带着一丝疏离:"哦,谢谢。"
我并不想再和他多聊,便直接拒绝了他的邀请:"晚上一起吃饭吗?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。"
我心中有些苦涩,以前我暗恋他的时候,曾借着二班的关系和他吃过晚饭,但他当时并不怎么待见我。现在,却突然邀请我一起吃饭,难道就因为我不再是他眼中的"笨蛋",他就开始对我释放善意吗?
这种廉价的好意,我并不需要。
我直接拒绝了他:"不了,我挺忙的。"
说完,我故意往江泊屿身边靠了靠,动作亲密,足以让人误会我们的关系。
我偷偷瞥了一眼江泊屿,他并没有揭穿我,反而有些配合,这让我心中有些感激。
欧阳绪看到这一幕,脸上的表情凝固了片刻,然后尴尬地笑了笑,眼神中带着一丝黯然:"抱歉,打扰了。"
说完,他便转身离开了。
江泊屿总是一副旁观者的姿态,淡定地旁观我的表演。
直到欧阳绪的离去。
他沉重地呼吸着,慢条斯理地说:“能别靠我这么近吗?”
我立刻反应过来,连忙后退了两步:“不好意思,刚才那个人……”
“我对那没兴趣。”
他合上了笔记本,眼中满是忍耐到极限的烦躁。
“以后,能不能别再靠近我?真的,太烦了。”
我愣在了原地。
我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眼神。
冷漠,厌倦。
我被他的眼神吓到了,急忙解释:“对不起,我今天……”
“不仅仅是今天,以前也是。”
他的脸色冷得仿佛要结霜:“我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,离我远点,行吗?求你了。”
我呆呆地望着他:“江泊屿,你怎么了?”
“我说得已经很清楚了。”
他似乎已经受够了,站起身来,朝教室走去。
走了两步,又回头说道:“还有,你的红豆包,真的很难吃。”
红豆包的味道,难道真的那么糟糕?
这让我有些措手不及。
我呆立在原地,脑海中一片茫然。
上课铃响,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。
他就坐在我旁边,但感觉我们之间仿佛隔着遥远的距离。
我想和他说话。
但他总是忙忙碌碌,我几乎找不到合适的机会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我终于放弃了。
我曾以为他接受了我,现在看来,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的错觉。
事实上,他一直在忍受我的存在。
就像忍受那个味道不佳的红豆包一样。
他喜欢独处,享受一个人的时光。
而我,为了沾染他的好运,不顾一切地闯入了他的世界,忽略了他的感受,真是太自私了。
那一天,我再也没有去找他。
第二天晚自习,我饿着肚子坐在座位上,埋头做着数学题。
我和江泊屿已经整整一天半没有说过话了。
只有不停地做题,才能让我的心稍微平静一些。
突然,楼道里传来一阵骚动。
我听到邻座的几个同学小声议论:"哇,那不是周雨倩吗?"
"她是不是来找江泊屿的?我听说她和江泊屿交往过。"
我愣住了,抬起头。
周雨倩,省重点中学的学霸,也是校花,优秀到连我都听说过她的名字。
但我并不知道,她和江泊屿曾经交往过。
后门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:"同学,打扰一下。"
我回头,看到了那个清瘦漂亮的女孩,她温柔地笑着:"请问江泊屿在吗?"
在她面前,我显得有些狼狈。
我摇了摇头:"他去吃饭了。"
"那能不能麻烦你把这个交给他,谢谢。"
她递给我一个小盒子,上面有一张卡片,写着"生日快乐"。
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接了过来。
原来今天是他的生日。
我从来没有真正走进过他的世界,连他的生日都不知道,又怎么能算是朋友呢?
他的朋友,是学霸,是校花。
而不是我。
心里某个地方仿佛被针扎了一下,有些难受。
晚自习时,江泊屿回来了。
我拿出那个礼物盒,递给他:"周雨倩给你的。"
他有些惊讶,但还是接了过去,神色依旧冷淡。
"谢谢。"
"不客气,生日快乐。"
"还有。"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,"之前我真的很抱歉,是我太自以为是,忽略了你的感受,以后不会了。"
他愣了一下。
紧紧握着笔,没有看我,什么也没说。
突然,一阵风吹来,后门被砰地一声吹开,灌进来一阵冷空气。
"嗨呀!这破门!"
我连忙关上门,干笑两声,看江泊屿没说话,也默默地拿出错题集,认真学习起来。
晚上,铃声一响,江泊屿就离开了。
我又在教室里做了一道数学题,才背着书包回家。
学校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。
西北风吹在脸上,像刀割一样。
我苦涩地想,没有了江泊屿的好运,以后我是不是又要停滞不前了?
踩他的脚有没有用?
现在和他闹成这样,也不好意思踩他的脚了。
太不礼貌了。
正想着,突然撞到了一堵人墙。
我抬头一看,被一顶黄毛亮瞎了眼。
"谁啊?不长眼啊?"
黄毛皱着眉头,看到是我,愣了一下:"哟,这不是江泊屿的舔狗吗?"
我认出来了。
这人是隔壁班的混子,整天惹是生非,因为家里有点背景,才能一直待在重点班。
我不想理他。
想走。
但他拦住了我的去路。
他双手插兜,笑得很恶劣。
"喂,哑巴?果然是物以类聚,跟那个家伙一样,一脸倒霉样。"
我受不了了。
抬头盯着他:"你说谁呢?"
黄毛勾唇笑,挑了挑眉:"怎么,说不得?这么护着那个扫把星?"
心里又被刺了一下。
我攥了攥手,不知道哪来的勇气,瞪着他:"是啊,怎么了,你很得意吗?染个黄毛拽得二五八万的,精神小伙,还比不上江泊屿一根脚指头。"
黄毛敛了笑:"你再说一遍?"
"再说一遍又怎么了?你,还不如他一根脚指头。"
"你他妈找死吧?"
黄毛被激怒了,揪住我的衣领,几乎把我整个人提起来。
身后传来脚步声。
一个身影跑了过来。
"铭哥,他们都来了……哟,这干嘛呢?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?"
我盯着黄毛,其实心里也害怕,但就是不愿意示弱,他凶我也凶。
黄毛瞪了我一眼,咬牙切齿地把我扔在地上。
"算你走运。"
黄毛一走,我这才感到腿脚发软。
我靠在墙角,心里后怕不已。
街上的行人已经寥寥无几,因为遇到了黄毛,我连最后一班公交车都错过了。
我紧紧抱着书包,擦了擦眼角的泪水。
今天真是糟糕透了。
我默默地哭泣着。
突然,耳边传来了高跟鞋的嗒嗒声。
“真是可怜。”
一位女士轻声叹息,然后往我怀里塞了点东西。
“去买点面包吃吧,小姑娘。”
我抬头一看,那位女士已经迈着优雅的步伐,走进了一辆豪华轿车,扬长而去,只留下一股淡淡的汽油味。
我怀里的十几张人民币哗啦啦地掉了下来。
我一张张捡起来,愣住了。
这么多钱,就为了买个面包?
我这是跟有钱人结了什么缘啊!
我猛地站起来,目送那辆豪车消失在路的尽头。
突然,我感到有些不对劲。
我怎么又开始走这种莫名其妙的好运了?
今天,我明明没有碰到江泊屿啊。
我仔细回忆,百分之百确定,今天别说碰到江泊屿了,就连眼神交流都几乎没有。
那……
我反复思索,反复思索。
我的大脑都快烧坏了。
难道……是黄毛干的?
心里有点发怵。
但我还是得再确认一遍。
要是跟黄毛接触也能带来好运,那我就没必要去麻烦江泊屿了。
尽管……可能得挨揍。
不过,只要成绩能上去,挨揍就挨揍吧。
第二天,我密切观察了黄毛的日常。
等他晚自习结束离开学校,我就拦住了他。
「嘿,黄毛!」
黄毛一愣,惊讶地看着我,好像不明白我哪来的胆子。
「啥事?」
「今天找你,就是想告诉你,你跟江泊屿比,差远了。」
我知道这话会让他受不了。
果不其然。
他一把抓住我的衣领,眼神凶狠:「你他妈有病啊?」
「对啊!我就是有病,来打我啊!」
「真以为我不敢?」
「来啊,打我!」
黄毛忍了又忍,额头青筋暴起。
最后,他咬咬牙,一把把我推开。
我摔在地上,眼镜掉了,还碎了一角。
「神经病,不跟你一般见识,跟小鸡崽子似的。今天先放过你,滚远点,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。」
黄毛烦躁地背起包。
几个男生走过来,其中一个凑上去,问他:「铭哥,怎么了?」
「没事,遇到个神经病,走吧。」
他拍了拍那人,走了。
我松了口气,捡起眼镜戴上,坐在电线杆下,心有余悸。
眼前的景象被切割成一片片。
不是吧?眼镜居然碎了。
真倒霉。
我就知道,跟黄毛接触哪有什么好运。
我心疼地摸了摸。
「你多大了?是不是看莎士比亚看多了?」
我抬头,呆呆地看着面前吵架的男女。
女人冷笑道:「没有物质的爱情,就像一盘散沙,不用风吹,走几步就散了!」
男人红着眼,失魂落魄地走了。
没走几步,愤怒地回头,脱下靴子,摘下手表,扯下项链,全扔在我脚下。
「还给你!」
女人沉默了一会儿,苦笑着落泪,转身上了豪车,疾驰而去。
我愣愣地捡起地上的金光闪闪的手表和项链。
好沉。
不是吧,这是金的?
黄毛,你这吸金体质啊!
隔日清晨。
江泊屿的座位依旧空荡,他缺席了课堂。
我对他的缺席原因一无所知,也不知该向何人探询。
心中的空虚,如同那个空置的座位,持续了整整一天。
情绪低落,我决定找黄毛来平复。
在最后一节课之前,我踏入了四班的教室。
原本喧哗的教室,因我这位面无表情的不速之客而瞬间安静,所有目光都聚焦于我。
当我指向最后一排的黄毛,大声说:「嘿,黄毛,放学后别急着走,后巷见。」
黄毛那时正吸着奶茶。
听到我的呼唤,他一惊,手中的杯子应声而碎。
四班的宁静只维持了一刹那,随即又爆发出议论声。
「天啊,这是谁?竟敢挑战钟奕铭?」
「这女生是哪个班的头头?这么霸气!」
我对他们的目光一扫而过,然后平静地返回了自己的教室。
一节课过后。
我和黄毛的对决消息已经传得人尽皆知。
放学铃声响起,许多四班的学生聚集起来,期待目睹这场好戏。
我背着书包,不紧不慢地走进了后巷。
黄毛被我这么一激,自然也不会缺席。
不久,他出现在巷口,身后跟随着一群随从。
他将书包扔给随从,冷冷地说:「你们就待在这里,别过来。」
然后,他阴沉着脸向我走来。
「说吧,你到底想怎样。」
「我就是来告诉你,你,还不够格……」
「我就知道!」
他突然抓住我的衣领:「你疯了吗?我就说了他一句,你至于这样?」
我踮起脚尖,咬紧牙关:「向江泊屿道歉,否则我会天天找你麻烦。」
「你开什么玩笑?你以为我会向他道歉?信不信我打你?」
「那你来打啊?」
「你以为我不敢?」
他用力将我推到墙上。
一声闷响。
疼痛。
我轻声呻吟,呼吸有些困难。
黄毛愣了愣,然后松开了我。
「靠!疯子!」
他愤怒地抓了抓头发,转身走出了巷子。
几个男生上前询问:「铭哥,怎么了?需要我们帮忙吗?」
「滚开!滚开!滚开……」
挨了黄毛一顿揍后,我竟然财运亨通。
只要紧抱这块金砖,人生便一帆风顺。
第三天,我又用老套路,约黄毛出来。
这次,他却不肯上钩。
没关系,我直接去找他。
放学后,他落单了,我挡住他的去路。
「喂,黄毛。」
「又是你?」
「没错,你连江泊屿的脚趾头都不如,打我啊!」
「懒得理你。」黄毛转身要走。
我踮起脚尖,一把抓住他的衣领:「打我!」
黄毛崩溃了,黄毛凌乱了。
他暴躁地推开我。
「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罢休?!」
我摔在地上,目光坚定:「向江泊屿道歉。」
「我他妈……」
黄毛气得一拳一拳猛砸垃圾桶。
「神经病!神经病!」
……
江泊屿一连好几天都没来上学。
我每天都郁郁寡欢。
所以每天都去挑战黄毛。
一来二去,学校里慢慢传开了,说我暗恋黄毛,天天表白。
但黄毛看不上我,天天揍我。
我成了全校闻名的舔狗,舔完这个舔那个。
但我不在乎。
只要能蹭到好运,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。
被黄毛揍的这几天,我已经快攒出一套房的首付了。
就是有个问题,眼镜每天都会碎。
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,为了可持续发展,我只好花重金配了副隐形眼镜。
第七天。
快要过年了,天气越发地冷,呵气成冰。
早上洗头过后,来不及吹干,我便披着散头发去了学校。
到教室,头发才半干。
前排一个男生拦住了我。
「同学你找谁……卧槽,夏今朝?你眼睛怎么变这么大?」
男生一副见鬼的表情。
至于吗?
我扭头往座位走。
才发现,江泊屿回来了。
他正在看书。头发剪短了一点,干净清爽,几天不见,似乎比印象中还要好看。
听到前面的声音,抬眸看了过来,发现是我,怔了怔。
周围很安静,我似乎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。
犹豫了一下,我对他笑笑:「你来了。」
「嗯。」他点点头,算是回应。
我有很多话想说,但,那只会惹他讨厌吧?
于是全都咽下去,沉默地回到座位。
气氛尴尬。
江泊屿看了我一眼,忽然问我:「怎么不戴眼镜了?」
他在关心我吗?
我的心突突跳了两下。
很快,便平静了下去。
他会问这个,也许只是因为我不戴眼镜,看起来很奇怪吧。
我抿唇,淡淡地笑:「突然想换个风格。」
「挺好的。」
他垂眸,呼吸很轻。
我问他:「你呢?你怎么,这么久没来上学?」
「急性阑尾炎,住了几天院。」
我手一顿,惊讶地看着他。
他却是云淡风轻的样子,沉默地看着课本。
「哦。」我点点头,拿出书来。
心里有点空落落的。
我的确,从来没有走进过他的世界。
没有他的联系方式,也不知道他的过往,甚至于他过生日,他生病,我都无权知晓。
「对了。」江泊屿忽然看着我,拇指一下一下地抠着笔帽,「我听说,你最近经常去找四班的钟奕铭?」
黄毛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,挺让人惊讶的。
没想到他刚来,就听到那些传闻了。
我失笑,有点尴尬:「啊,是有这么回事,我找他……有点事。」
「离他远点吧。」
啊?
我迷茫地看着他。
江泊屿收垂眸,翻动课本,目光被阴翳覆盖,看不清情绪:「快高考了,不要因为一个混混,耽误前途。」
这又算什么呢?规劝迷途少女?
不是嫌我烦吗?又为什么要说这些?
我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怎么想的,不敢问,唯有保持缄默。
「谢谢,我知道的,我有分寸。」
今天,我和江泊屿的相处真是尴尬到了极点。
心情糟糕透了。
放学前,我又去堵钟奕铭。
没想到,这次他竟然提前溜了。
没揍成他,我浑身不自在。
在离校的路上,一个四班的男同学热心地告诉我:“嫂子,铭哥在后巷呢!”
对于他突然叫我嫂子,我也懒得追究了,立刻就跑去找钟奕铭。
后巷里。
灯光昏暗,钟奕铭背对着巷口,正在打电话,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,似乎是他父亲。
“打电话有什么事?我正忙着呢。”
“老头,给我办个转学。”
“好好的,转什么学?”
钟奕铭沉默了一会儿:
“我在学校被欺负了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。
“……你欺负谁了?”
钟奕铭急了:
“是我!我被欺负了!跟你说不清楚,赶紧办吧!”
他烦躁地挂了电话,一回头,看到我,像见了鬼一样:
“你怎么老是阴魂不散?”
我跑过去,一把抓住他的衣领:“你想干什么?想跑哪儿去?”
“祖宗,求你放过我吧!”
“不行!告诉你,你别想跑,你跑哪儿,我追到哪儿!”
钟奕铭忍了又忍,终于忍无可忍,狠狠地推开我:“夏今朝,你太过分了!”
我一个趔趄,脚下一空。
后面是台阶,台阶下堆满了破旧的桌椅。
“啊!”
我摔了下去,一阵叮咣声,全身被撞得生疼,疼得我直掉眼泪。
钟奕铭吓了一跳,正要上前,却被一个人撞开。
“夏今朝!”
我惊讶地抬头。
江泊屿匆匆赶来,在我面前停下。
他背对着路灯,看不清表情,只有呼出的白气,在光晕中消散。
“你没事吧?”
“我,应该没事。”
我费力地想站起来,但脚疼,没成功。
又想尝试。
江泊屿抓住我的胳膊,把我拉起来,另一只手搂着我的肩膀,防止我摔倒。
这几乎是一个拥抱的姿势。我耳朵嗡嗡响,脸有点热。
江泊屿抬头,看向钟奕铭,呼吸沉重:“你不要太过分。”
钟奕铭愣住了。
“我?我过分?我……”
他看看江泊屿,又看看我,气得直咬牙。
“靠!”
他一脚踢在墙上,冷静了几秒,扫了我们一眼,委屈地走了。
他的小弟们又在等他,围上去问:“铭哥,要不要我们帮你教训他?”
“滚!”
我的目光投向巷口,那里已经空无一人。
钟奕铭的声音冷冰冰的:「咱们去医院吧,我陪你。」
「没必要。这点小伤,明天就没事了。」
我把手抽回来,向后退了一步,脚上的疼痛让我差点失去平衡,赶紧靠在墙上稳住自己。
「你怎么来了?」我尴尬地笑了笑。
脸上被撞得青一块紫一块,一笑就疼得我倒吸凉气,不敢去摸,也不想让江泊屿看到。
「刚好路过。」
「这么巧?」
「嗯。」
他看着我,眼中似乎藏着千言万语,沉默了片刻,终于忍不住质问:「为什么要去追那个小混混?」
「啊?」
我愣了一下,迎上他的目光。
对,学校里是这么传的。
但他不是觉得我烦吗?我追谁,跟他有什么关系。
直到这一刻,我才意识到,我一直很在意他说我烦。
我低下头,赌气地说:「就是想谈恋爱了,跟你没关系。」
「想谈恋爱?」
他气得笑了:「就这么想?被打成这样也无所谓?」
这可真冤枉人家了。
「没有啊,我也不是总被打成这样,他刚才是不小心的,他人其实挺好的……」
「他还好?」
「你别以貌取人!」
「行了!」
他抓住我的肩膀,把我按在墙上,眼眶微微泛红:「夏今朝,你怎么会变成这样?」
我从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,一下子愣住了。
他看着我,咬了咬牙:
「别再自暴自弃了,你不是想谈恋爱吗?我跟你谈,怎么样?」
小巷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。
我仿佛能听到,两颗心在交错跳动的声音。
他靠得太近了,近得仿佛在接吻。
而他的目光,也确实缓缓落在了我的唇上。
我呆呆地看着他,心跳如鼓。
巷外,保安的声音传来:「谁在那儿?」
两人都吓了一跳,急忙分开。
江泊屿眼神躲闪:「对不起,我刚才……我也不知道怎么了。」
「没,没关系,其实我刚才也没听清楚你说什么。啊,我得回家了。」
我急匆匆地说着,一瘸一拐地跳了出去。
江泊屿默默地看着我走远,过了好一会儿,才慢慢走出小巷。
一进家门,我在床上翻来覆去,就是睡不着。
心里头,总是浮现出他那时的目光。
那时候,差点就亲上了...
或许是因为天黑,一时冲动。
等清醒了,可能就后悔了。
他怎么会喜欢我呢。
怎么可能有人会看上我。
我深呼吸,压下想哭的冲动,钻进被窝,狠狠地睡去。
折腾了大半夜,终于还是睡着了。
第二天回到学校,我不仅脸肿了,连眼睛也肿了。
为了掩饰,我又戴上了那副厚重的眼镜。
江泊屿来得特别晚。
他进教室后,默默地坐下,带来了一阵冷风。
我们谁也没跟谁打招呼。
毕竟,昨晚发生了那么尴尬的事,他故意避开我,也是可以理解的。
我尽量不去胡思乱想,把心思都投入到学习中。
高考在即,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。
晚饭时间,我没有出去吃饭,只是随便啃了两口自己带的面包,一直在座位上做题。
今晚做的是江苏数学卷,最后一道大题特别难,光题干就有几百字,我看了老半天,也没什么头绪。
后门开着,不时有人进出。
最后两个女生出去时,边走边聊:「刚刚看到周雨倩了,在我们学校门口。」
「肯定是来找江泊屿的。」
「没错。」
周雨倩来了。
我愣了一下。
手里攥着笔,觉得自己有点可笑。
我和江泊屿,怎么可能呢。有周雨倩在,他怎么会看上我。
教室里空荡荡的,只剩下我一个人。
我盯着试卷,有些失神。
过了一会儿,我深呼吸,调整心态,继续做题。
可是半天也解不出来,心里开始浮躁。
越浮躁,就越解不出来。好不容易有了思路,算了半天,却算错了。
我挠了挠头,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。
突然,背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:
「不是这样解的。」
我吓了一跳,回头一看。
江泊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旁边,弯腰拿过我手里的笔。
「你看,这条信息你都没用上。」
他的身体几乎把我笼罩住,握着笔,飞快地在我的稿纸上写着,答案随着他的笔触越来越清晰。
我一动也不敢动。
他来了多久了?一直在看着我吗?
「能明白吗?」
我回过神,点点头:「嗯。」
「那就好,第二个问题对你来说应该不难了。」
他直起腰,却没有要走的意思,手里摆弄着笔。
「怎么了?」
「我...」
他望着我,犹豫了一下,深吸一口气,说:「夏今朝,我为昨天晚上的冒犯,向你道歉。」
我有些惊讶。
连忙站起来,故作轻松地摆手:「啊,没事的,我不是说了嘛,我都没听清,你不用在意...」
「不是的。我是说,我为我之前向你表白,又临阵脱逃而道歉。」
我仿佛被雷击中了一样。
我好像听不懂中国话了。
他的话,是什么意思?
江泊屿垂着眼,一字一句,无比认真:
「我想,你昨晚一定很困扰。所以,我想重新说一遍,夏今朝,我喜欢你。可以跟我在一起吗?」
我愣住了。
半晌,一些说不清的,酸涩的情绪,淹没了我,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流。
我连忙擦了一把,强撑着笑:「你胡说什么呢?愚人节吗?」
「刚刚,钟奕铭来找我了。」他突然说。
「什么?」
「他告诉我,你没有在追他。他还告诉我,你每天找他,是为了让他向我道歉。」
我脑袋一片空白。
这个黄毛怎么回事,他干嘛跟江泊屿说这些?
不知道怎么的,更委屈了。
我哽咽着:「你别多想,我找他也有我自己的目的。你就因为这个所以表白吗?这算什么?报恩?江泊屿,你不是讨厌我吗?你说我烦,让我离你远一点,那算怎么回事?」
他愣愣地看着我,眼圈微红,声音越发苍白:
「对不起,我为那些话向你道歉,但是,我从来就没有讨厌过你。」
「那天说那样的话,只是因为,我以为你还喜欢欧阳绪,我以为你接近我,只是想拿我来气他,让他反悔。」
「真的对不起...」
我愣住了。
心中似有惊涛骇浪,一下一下地冲击着我。
是因为欧阳绪?
我终于想起来,他突然对我变得冷淡,似乎,的确,与欧阳绪有关。
那天晚上悦悦来找我玩,我恍惚间,好像在玻璃上看到了他的影子,但回头时,后面却没有人。
我以为那是错觉,原来,的确是他。
他都听见了。
并且,一直很介意。
我望着他,眼泪汪汪,哽咽着:「那,那周雨倩...」
「雨倩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。我跟她,其实也不太熟,她找我,只是希望我回去看看我妈。」
「那,那你说我的红豆包难吃。」
「...对不起,那是唯一一句真话...」
我哭得更大声了。
他手足无措,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哭够了,我问他:「那你刚刚说的在一起,还算数吗?」
「当然。」
他说着,却又自嘲地笑了一下:「不过,你也许听说过的,离我太近,会招致厄运...」
「才不会呢!」
我扑进他怀里:「你不知道,你带给了我多少好运。」
他怔了怔,用力地,回抱住了我。
昨晚,我才得知了下午的一系列事件。
事实上,当江泊屿去见周雨倩时,不巧被钟奕铭给撞了个正着。
钟奕铭误以为江泊屿正和周雨倩谈情说爱,越琢磨越觉得气愤,于是冲上前去,一把抓住了江泊屿。
【我只不过对你说了一句不中听的话,就天天被夏今朝羞辱,她总说我连你的一根脚趾头都不如!她不让我向你道歉,就不肯放过我,你小子却背着她和别人好上了?你这样对夏今朝公平吗?】
这便是钟奕铭的原话。
我实在想象不出,他当时是以怎样的表情说出这番话的。
也搞不懂他为何会为我感到不平。
难道是因为打斗中产生了某种情感?
不管怎么说,江泊屿听到他的话后,才决定回到教室找我。
可以说,我和钟奕铭能够走到一起,还得感谢他。
晚上的自习课,我又去了一趟四班。
钟奕铭一看到我,本能地想要避开。
我将一杯香气四溢的奶茶放在他的桌子上:「钟奕铭,谢谢你。」
他看了看奶茶,似乎明白了发生了什么。
他一屁股坐回座位,一手搭在桌子上,随意地吸了一口奶茶:「嘿,不叫我黄毛了?」
「如果你喜欢,以后我还这么叫你。」
「滚蛋。」
实际上,他这个人确实还不错。
「你是个挺好的人。」
「我才不是好人呢,」
钟奕铭侧过脸,继续吸着奶茶,不想再多看我一眼。
我笑了笑,转身离开了。
放学后,江泊屿送我回家。
在公交站台,我们肩并肩地等待着公交车。
「真的不需要我送你到家吗?」
「真的不用!我妈会在公交站等我,如果被她看到就麻烦了。」
「好吧。」
他靠在站牌旁边,轻轻地叹了口气。
刚下过雨,路边有些积水,一辆汽车飞驰而过。
江泊屿突然把我拉到一边。
水花四溅,幸好没有溅到我们身上。
「小心点。」他提醒道。
我们靠得如此之近,几乎就要亲吻了。
我心跳加速,面红耳赤,不敢动弹。
他的目光下移,凝视着我的嘴唇,眼神温柔而迷离。
慢慢地,他的脸逐渐靠近,他的嘴唇离我越来越近。
突然,公交车的刹车声响起,我瞬间清醒过来,急忙后退一步,准备上车:「我走了,我走了。」
但他拉住了我的胳膊。
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倾斜过去。
他低下头,迅速地吻了我一下,然后放开了我。
太快了,我还没来得及感受。
「明天见。」他挥手告别。
「明,明天见。」
我迷迷糊糊地上了车,透过车窗,看着他站在原地目送我,身影越来越小,直到消失不见。
我和江泊屿,就这样悄悄地搭上了爱情的列车。
我们肩并肩,一起学习,一起奋斗。
在这段关系中,我慢慢发现,江泊屿其实是个爱笑的阳光男孩。
每当我和他交谈,他总是带着微笑,目光温柔地注视着我。
在第五次月考中,我考出了620分的佳绩,跻身全年级第19名。
榜单公布的那天,我拉着江泊屿一起去看,想要记录下这个值得纪念的时刻。
趁着四周没有老师,我偷偷拿出手机,一顿狂拍。
江泊屿虽然有些无奈,但还是笑着看着我,任由我拍照留念。
回教室的路上,我滔滔不绝地跟他讲述昨晚的梦境。
他耐心地倾听,偶尔插科打诨,逗得我哈哈大笑。
当我们走到二楼时,一个陌生的女生突然跑了过来。
她低着头,显得非常紧张,递给江泊屿一封信:「给你!」
江泊屿本想拒绝,但女生已经把信塞进他怀里,然后转身跑开了。
虽然向江泊屿表白的女生不在少数,但在这个年代,还有人送纸质情书,真是让人意外。
我有些好奇,一把抢过信封:「我看看写的什么。」
江泊屿无奈地说:「别看了,扔了吧!」
「就要看,我也学习学习!」我一边说,一边爬楼梯,一边打打闹闹地拆开信封。
「江同学,见字如晤……哟挺有文化!」我忍不住赞叹。
「别读了,扔了吧,求你。」江泊屿有些尴尬。
「我看看嘛……江同学,也许你不知道我是谁,但那不重要。我真的好喜欢你啊,虽然他们都不喜欢你,虽然每个人一靠近你就倒霉……」
我的声音越来越小,信中的内容让我感到震惊。
「虽然,你把莫惜语逼到跳楼……」
信中的字句像一把把重锤,狠狠地敲打着我的心。
江泊屿愣住了,仿佛突然坠入了深渊。
「别读了。」他抢过信纸,撕成碎片,慌乱地丢进垃圾桶。
我从没见过他这样,从没见过,他的双手在发抖。
莫惜语是谁?那个女生,为什么要写这样的东西?
我愣了一秒钟,然后立刻转身往楼下跑去。
然而,任凭我找遍,也没有再找到那个女生。
江泊屿似乎又陷入了深渊。
他仿佛再次跌入了无底的黑暗之中。
回到教室,他开始埋头苦干,刷题不止,却沉默寡言,一言不发。
似乎只有通过这种方式,他才能寻得一丝宁静。
我没有追问他,我想,他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来冷静思考。
晚上,我回到家,用父亲的电脑搜索了莫惜语这个名字,但一无所获。
我思索片刻,决定去一中的贴吧看看,或许那里能找到一些线索。
果不其然,在翻阅了无数帖子后,我在一条表白帖的评论区发现了关于莫惜语的信息。
我慢慢翻看,越看越感到窒息。
那个帖子里充斥着对江泊屿的恶毒谩骂。
我不得不忽略那些谩骂,寻找一些有用的线索。
原来,莫惜语是一中重点班的班长。
去年10月,她突然跳楼,幸好落在一楼的顶棚上,勉强保住了性命,但至今仍未苏醒,仍在医院躺着。
评论区的人说,莫惜语跳楼前几个小时,曾告诉朋友她准备向江泊屿表白。
而就在江泊屿离开后,她便跳楼了。
【就是江泊屿逼她跳楼的,说不定还是他亲手把她推下去的。】
一个叫YY的账号发了许多条评论。
【你们不知道,江泊屿这人,谁靠近他谁倒霉,他们班的人都知道。】
【他平时看起来人模狗样的,背地里其实贱得很,经常侮辱女性,那些追过他的女孩,没有一个不被他骂的。】
看着这些陌生的信息,无论如何,我也无法将这些形象与江泊屿联系在一起。
深夜,我关掉了电脑。
我想,我应该亲自去问问江泊屿,了解事情的真相。
清晨,我悄悄来到了江泊屿家的小区外,没有事先告知他。
在小区的入口,我目睹了他独自走出,眼神中带着一丝阴郁。
当我出现在他面前,显然出乎他的预料。
换作以前,他定会喜出望外。
然而,他只是走到我面前,疑惑地问:“你怎么来了?”
“泊屿,我想听你讲讲莫惜语的事。”
他愣了一下,苦笑着问:“怎么了?难道你也认为我让她跳楼了?”
“不是的,我只是想要帮你……”
“我真的没有推她!”
他紧咬着牙,眼中泛起了泪花,鼻尖也因寒冷而变得通红。
“我离开时,她还好好的,还告诉我她不会放弃,会努力学习,和我再次相见。”
“我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选择跳楼!”
他情绪崩溃地诉说着,泪水滑落,眼神变得愈发苍白:“也许,真的是我害了她……谁让我总是倒霉,谁靠近我,谁就会遭遇不幸。”
或许是他过去表现得太过成熟,我从未想过江泊屿也会流泪。
但实际上,他和我一样,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。
他同样会感到委屈和痛苦。
“别这么说了,泊屿。”
我轻轻地抱住他:“我知道你没有推她,我相信你不会做出那样的事。泊屿,不要再自责了,我会一直陪伴你,好吗?”
“你真的相信我?”
“当然。”
他沉默了片刻,然后颤抖着,紧紧地抱住了我。
终于结束了最后一节课,春节的脚步悄然临近。
趁着学校放的三天小长假,我打算做点特别的事情。
我悄悄潜入了一中的论坛,从高三的同学们那里,探听到了莫惜语的所在医院。
大年初一,我独自一人,没有告诉任何人,踏上了前往医院的旅程。
莫惜语已经在这所医院住了半年。
在她住院期间,前来探望她的人络绎不绝。
当我向护士提起莫惜语的名字时,护士立刻露出了然的神情:「哦,你是她的同学吧?」
「没错,我是她的同学。」
「她在16楼9号病房,左转就可以乘电梯上去。」
「谢谢你。」
我手里提着一袋香蕉,乘坐电梯来到了16楼。
病房内外,摆放着许多临时床位,大多是陪护的家属。
我穿过一间间病房,终于来到了9号病房门前。
由于现在是非探视时间,我只能通过探视窗向里面张望。
在靠近窗户的病床上,躺着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,我仔细观察了一会儿,才敢确定她就是莫惜语。
她比照片上瘦弱了许多,闭着眼睛,仿佛在安详地睡着。
「你又来看惜语了。」
突然,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。
我吓了一跳,转身想要回应,却发现她是在和一个男生说话。
那个男生大约一米七的身高,戴着眼镜,皮肤白皙。
「今天是大年初一,作为好朋友,怎么能不来看看她呢。」
「谢谢你,你们这些同学对惜语真是太好了,她要是知道,一定会很开心的。」
女人擦了擦眼泪,接着说:「不过,你今天来得有点晚,现在不允许探视了。」
「没关系,我只要远远地看一眼就好了。」
男生抿了抿嘴唇,透过窗户望向病房内,问道:「阿姨,惜语最近情况怎么样?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?」
听到这个问题,女人突然情绪失控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:「不知道,医生也说不准,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,但我还是不想放弃!」
「阿姨,你别太担心了。」
男生再次望向莫惜语,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,似乎在思考着什么。
过了一会儿,他转过头来安慰女人:「阿姨,惜语是个非常好的女孩,我相信她一定会吉人天相,很快就会好起来的。」
「谢谢你。」
女人哽咽着,已经无力再说什么。
男生放下手中的花篮,看了看手机,说:「阿姨,那我就先走了,你也要保重身体。」
女人点了点头,坐在陪护床上,默默地低头流泪。
过了一会儿,她被医生叫走了。
我愣愣地站在窗外,凝视着莫惜语。
她还那么年轻,难道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吗?
恍惚间,我似乎看到莫惜语的手指动了一下。
「喂!有人吗?」
我回头想要叫医生,却发现周围一个医护人员都没有,我急忙趴在窗户上仔细观察。
然而,等了好一会儿,莫惜语再也没有动过。
难道刚才只是我的错觉吗?
我感到有些失落,后退了几步,在陪护床上放下香蕉,默默地离开了医院。
清晨的曙光刚刚洒进屋内,家里就迎来了一群喧哗的亲戚。
我找了个借口说要去复习功课,便背起书包匆匆出门。
自从我成绩提升后,妈妈对我的话总是深信不疑。
一踏出家门,我便直奔学校附近的那家咖啡屋。
才刚坐下没多久,江泊屿就匆匆赶来。
“感觉冷不冷?”他问着,看到我缩成一团的样子,便挨着我坐下,拉过我的手,细心地帮我暖和。
我犹豫了一瞬,然后问他:“泊屿,你有没有想过去看看莫惜语?”
他的动作突然僵硬了。
“我昨天已经去看过她了,我觉得她总有一天会醒来的。泊屿,你要不要也去看看?我听说即便是植物人,他们的意识还是存在的。她曾经那么喜欢你,如果你能跟她说说话,说不定能唤醒她。如果她真的能醒过来,那你的清白也就水落石出了,不是吗?”
他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下来:“但是……”
我明白,他内心是想去的,只是面对她,他有些难以启齿。
我紧紧握住他的手,轻声说:“我会一直陪着你的。”
江泊屿沉默了好一会儿,最终缓缓点了点头。
寒假的最后一天,我和江泊屿一同前往医院。我们刚从出租车上下来,江泊屿突然停下了脚步。
我抬头一看,竟然是昨天在病房外见到的那个男生,他身后还跟着一群人。
“这不就是江泊屿吗?”那个男生得意地笑道,看着江泊屿,嘲讽地说:“江大少爷,您这是来干嘛呢?是想看看惜语是不是被您害死了吗?”
江泊屿的眼神冷冽,他问:“你究竟想干什么?”
“你说呢?杀人凶手?”
“严明!”我能明显感觉到江泊屿的手在颤抖。
“泊屿,我们还是先走吧。”我拉了拉他,想要避开这些人。
但他们却挡住了我们的去路。
“想走就走?”严明咬牙切齿地说,手指捏得嘎吱作响:“你躲了这么久,好不容易让我碰到,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?”
情况不妙,我连忙挡在江泊屿面前:“喂,你想干什么?我要报警了!”
“报警?小妹妹,我说什么了吗?”他冷笑着,一步步靠近。
江泊屿沉默着,把我拉到他身后:“朝朝,你先回家。”
“回家?我为什么要回家!”我不肯走。
严明和那几个人越靠越近,如果真的打起来,江泊屿怎么可能打得过四个人。
就在我焦急万分时,一辆电瓶车从我们身边驶过。车子滑行了十来米后突然停下,车上的人用两只脚支撑着,把车倒了回来。
“你们在干什么?”他下了车,摘下头盔。
“钟奕铭?你怎么在这里?”我惊讶地看着他。
他不知何时已经把头发染回了黑色,看起来顺眼多了。
“嗯,路过。”他甩了甩头发,盯着严明:“兄弟,这是怎么回事?要打架吗?”
严明不认识他,冷笑道:“别多管闲事。”
钟奕铭嗤笑一声:“你们一中的,要打我们三中的人,你让我别管?”
他活动了一下筋骨,扔开头盔,从电瓶车上拿下一根棒球棍,目光冷峻。
“怎么,想试试吗?”
严明愣住了,显然看出钟奕铭是个不好惹的人。
他突然笑了起来:“这是干什么?谁说要打架了?”
他转向江泊屿:“我们是好朋友,对吧?我们怎么会打架呢?”
“不就是想看看莫惜语吗?我带你们去。”
他若无其事地想拍江泊屿的肩膀,但被江泊屿躲开了。
他也不尴尬,向我们招了招手:“走吧,我带你们去看莫惜语。”
我不知道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快就变脸。
但我们本来就是要去看莫惜语的,既然他不再阻拦,我们自然要进去。
钟奕铭担心再出什么意外,也跟着我们一起去了。
在病房门外,严明远远地喊了一声“莫妈妈”。
莫妈妈转过身,一看到江泊屿,眼神立刻变得呆滞。
“你来这里干什么?”
我偷偷瞥见严明背过身去,偷偷笑了。
我心里有点火大,也有点担心江泊屿。
但他只是轻轻按了按我的手,然后独自走向莫妈妈。
“阿姨。”
突然,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江泊屿的脸上,他的头微微一偏,脸上立刻红了一片。
“滚,这里不欢迎你。”
江泊屿的脸色平静。
“阿姨,我想看看惜语。”
“你害我们惜语还不够吗?你还想干什么!”
我心疼得要命,想冲过去,却被钟奕铭拉住了。
在病房门口,江泊屿眼圈泛红,看着莫妈妈,声音颤抖:
“阿姨,我知道你恨我,但我真的没有推惜语,也没有羞辱过她。”
“她找我那天,我只是告诉她,快高三了,要好好学习。你知道她说什么吗?”
莫妈妈痛哭流泪:“我不想知道!”
江泊屿望着她,神色坚定:“她说,她不会灰心的,她会好好学习,和我顶峰相见。”
“阿姨,惜语是一个很好的人,我不可能推她,也不相信,这样努力的她,会莫名其妙地跳楼。”
“她如果有意识,也一定不希望您恨错人,求您,让我见她。”
莫妈妈捂着脸哭泣。
最终,她还是让开了。
我们走进病房时,正好遇到医生查房。
江泊屿问医生:“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?”
医生摇摇头:“很难说,病人目前没有好转的迹象。”
病房里一下变得寂静,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。
只有角落里的严明,似乎松了口气。
但很快,他又变成了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,快得让我以为刚刚只是错觉。
“江泊屿,现在你满意了吧?把惜语害成这样,你还有脸来看她。”
他实在让人讨厌,连钟奕铭都看不下去了:“医院禁止喧哗,你有没有素质?”
严明也不生气,抱臂站在后面,继续煽风点火:“阿姨,他看也看了,让他滚吧,惜语肯定也不想这个人离她那么近。”
莫妈妈本来就不欢迎江泊屿,听到严明这样说,便也下了逐客令:“能走了吗?”
江泊屿顿了顿,“让我跟她说句话吧。”
他弯腰,看着双目紧闭的莫惜语,语气很轻:“莫惜语,不要再贪睡了,早点好起来,好吗?你说过的,顶峰相见,不要食言。”
莫妈妈听到他说这话,没忍住,又红了眼睛。
江泊屿起身,看了看我:“走吧。”
“好。”
我跟在江泊屿身后,起身要走。
到门口时,回头看了一眼,一下顿住了。
“怎么了?”
我死死盯着莫惜语:“她刚刚,是不是动了一下?”
严明愣了一下:“怎么可能!”
他回头,眼睛直愣愣的,布满惊慌和不敢相信。
“朝朝,你真的看到了吗?”江泊屿问我。
“真的!她,她又动了!”
我指着莫惜语,惊声道。
随着我的惊叫而来的,还有仪器嘀嘀嘀的报警声。
江泊屿最先反应过来,连忙冲出病房:“医生!医生!”
几个医护人员匆匆赶了过来。
我们围到了莫惜语身边,几秒钟后,莫妈妈惊叫道:“惜语真的动了!”
我们激动无比,看着莫惜语的手指一下一下地动着,像在挣脱什么。
片刻的沉寂之后。
她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所有人都高兴过了头,等平静下来,我才发现,严明不见了。
我冲出病房,看见他往走廊尽头跑去。
“泊屿!严明跑了!”
江泊屿一怔,箭一般冲出去。钟奕铭见状,也跟着我一块跑了出去。
严明像亡命之徒一样,跑了几层楼。
但他哪儿跑得过钟奕铭。
跑到一楼时,钟奕铭直接从二楼的楼梯上跳下去,截住他,一脚踹飞。
“跑什么?”
严明抖个不停,勉强笑着:“我我,我想上个厕所……”
“上厕所至于这么跑?跟我上去。”
钟奕铭一把拎起严明,拖进了电梯,他身高腿长,严明在他手里,就像小鸡仔一样。
十六楼,病房。
我们带着严明进去的那一刻,无数双眼睛看了过来,也包括,莫惜语的眼睛。
她一动不动地盯着严明,喉咙里,发出吃力的声音:“他,推,了,我。”
“你,你怎么会……”
严明几乎瘫软在地上。
两分钟后。
警报声响彻云霄。
严明被捕了。
在警局里,他毫无保留地承认了一切。
打从高中时期起,他就与江泊屿结下了友谊。
然而,这位朋友的命运似乎格外眷顾。
他的出身、长相乃至成绩,无一不在严明之上,甚至连严明心仪的女生,也对江泊屿青睐有加。
严明自认并不逊色,但站在江泊屿身旁,他似乎变得无足轻重。
随着时间的流逝,他的心态开始变得扭曲,对江泊屿的恨意日益加深。
表面上,他与江泊屿依旧保持着朋友关系,但暗地里,他却在散播关于江泊屿的谣言。
他诋毁江泊屿是孤星转世,靠近他的人都会倒霉;他还诬陷江泊屿品行不端,经常在背后侮辱那些曾对他有好感的女生。
去年,莫惜语找到了严明。
因为她知道严明与江泊屿关系密切,所以向他打听江泊屿的喜好,并告诉他自己打算向江泊屿表白。
严明知道江泊屿喜欢在天台吹风,便将这一信息透露给了莫惜语。
在莫惜语表白的那天,严明暗中跟踪。
起初,他并没有杀害莫惜语的意图。
但当江泊屿离开后,看到独自坐在天台上的莫惜语,严明鬼使神差地将她推了下去。
接下来的事情,大家都知道了。
莫惜语受了重伤,陷入了昏迷。
所有人都认为江泊屿是凶手,即使不是他推的,也是他害的,这导致江泊屿被迫退学。
在莫惜语住院期间,严明一直担心她会醒来,事情败露。
因此,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看望莫惜语,只有在确认她不会醒来后,他才能安心入睡。
那天我们去看望莫惜语,严明本想借此机会羞辱江泊屿。
但出乎意料的是,医生都说苏醒几率极低的莫惜语,竟然突然醒了过来。
真相终于大白。
严明犯罪时已经年满十七岁,根据现行法律,他将不可避免地面临牢狱之灾。
严明被捕数日后,我们再次拜访了莫惜语。
她的气色明显好转,已经能够流利地对话了。
临别时,江泊屿向她投去一个微笑:“希望你能早日康复。”
她点头回应:“是的。”
她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调皮:“高考就在眼前,你和你女朋友都要加油哦。”
“啊?”我本想避免刺激她,所以一直没透露自己的身份。
但她似乎早已看穿了一切。
她只是轻轻一笑:“祝福你们,还有,谢谢你。”
她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。
我向她点了点头,然后告别。
离开医院时,钟奕铭跨上了他的小电动车。
“这几天辛苦你了。”我说道。
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:“怎么,要给我颁个好人好事奖啊?”
“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?”
“不了,我还有别的事。”
我语重心长地劝他:“别再打架了,钟奕铭,高考就要到了。”
“谁说我要打架了?我是要去打篮球!你们俩打个车回去吧,我这车也载不了你们。”
他戴上头盔,一溜烟就消失在视线中。
我和江泊屿目送他离去,手牵手,悠闲地往回走。
“你看,谁说你是灾星?你分明是祥瑞,你一来,莫惜语就康复了!”
江泊屿轻声笑道:“也许,她是因为你的出现才康复的呢?”
“不,是因为你!”
犹豫了许久,我还是决定告诉他一件事。
“江泊屿,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会突然接近你吗?”
我停下脚步,深呼吸,坦白道:“其实我发现,每次触碰你,都会有好事发生,所以我接近你,是想借助你的好运。但后来,事情变得不一样了……”
我的声音越来越小。
“你怎么不说话?你是不是在责怪我?”
他沉默了许久,然后轻轻地将我拥入怀中。
“如果你说的是真的,那我只会庆幸,幸好,能给你带来好运的人是我。”
“幸好,和你在一起的人是我。”
夕阳西下,阳光明媚。
春风拂面,温暖而柔和。
五月,校园中响起了第一声蝉的歌唱。
夏日,属于这些小生灵的时光。
它们在地底沉睡了无数个春秋,默默无闻,不见天日。
期盼着属于它们的季节。
期盼着,一鸣惊人的那一刻。
我的分数飙升至640分后,提升变得异常困难,分数只能缓慢地,一分一分地向前挪动。
江泊屿曾说,我分数的提高,或许并非因为他带来的好运。
而是我,正在逐渐找回本应属于我的成绩。
640分,可能就是我的真实水平,所以想要再提升,就显得格外艰难。
我感到有些沮丧。
但很快,我便不信邪地,继续埋头苦学。
哪怕是一分两分,我也不愿放过。
……
六月,随着最后一科考试的结束,我冲出了考场。
江泊屿早已交卷,在校门口等待着。
看到我,他张开双臂,迎接我的飞奔。
……
六月下旬,成绩揭晓。
我考得了666分。
这比预期的要好得多。
江泊屿将进入北京大学,而我,也将进入北京的一所大学。
我们的未来,都充满了希望。
故事结束。
江泊屿的番外:
江泊屿不明白,为何事情会发展成这样。
他只是拒绝了一个不太熟悉的女生。
没想到,那个女生竟然选择了跳楼。
人们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,指责他是杀人凶手。
随着事态的发酵,甚至最好的朋友也开始指责,说他是个倒霉的人。
他的抽屉里塞满了诅咒的纸条。
连课本也被人恶意撕毁。
那些充满鄙视、幸灾乐祸、厌恶的眼神,仿佛一层层胶带,封住了他的呼吸。
最终,在巨大的压力下,他不得不转学。
新学校里,认识他的人不多。
但即便如此,还是有人知道他的过去,听到江泊屿这个名字后,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。
他已经无所谓了。
也许,他真的就像那些人所说的,谁靠近他,谁就会倒霉。
他不愿意,再把这份不幸传递给别人。
也不愿意,再相信任何人。
新学期的两个月里,他没有和任何人交往,身边冷冷清清。
他本以为,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到高考结束。
但突然,有一个人闯入了他的视线。
他记得那个人,她叫夏今朝。
之所以记得她的名字,是因为有一次,他偶然看到了她的物理试卷。
她用了一个非常巧妙的方法去解那道难题,但最后却因为一个简单的加减法错误,得出了错误的答案。
他不明白,如此聪明的人,怎么会在这么简单的地方出错。
就像现在,他不明白,她为什么会突然坐在他旁边。
「爱伦·坡?有品味,他的《我的叔叔于勒》我读过很多遍!」
他看着她,愣了很久,不知道她在说什么。
最后,只是用一句「我很忙」,敷衍了事。
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。
几天后,班级篮球赛。
因为体育委员缺席,班里那些原本对他敬而远之的男生,邀请他参加比赛。
已经很久没有人对他释放过善意,所以他没有拒绝。
但比赛输了。
男生们虽然没有明说,但他知道,他们心里是后悔邀请他的。
他默默地,一个人离开了。
这时,夏今朝又出现了。
她买了一瓶汽水给他,她说,她是特意来看他比赛的。
他有些惊讶。
因为不清楚她的意图,所以他戒备地想要离开。
但她一直跟着他,不停地说话。
似乎,并没有恶意。
也许,她真的只是单纯地想和他成为朋友。
但像他这样的人,怎么会有朋友呢。
从器材室拿包出来后,他偶然听到,一个男生对夏今朝说:「这家伙是个倒霉鬼,谁碰到他谁倒霉,你不信的话,就试试看!」
他的眼神暗了下去。
他想,她可能会退缩了。
而她回头看着他,确实没有说话。
他就知道。
他背上包,默默地往校门口走。
以为,那个女生一定被吓跑了。
但,背后响起了她明亮的声音。
「江泊屿,明天给你带红豆包。」
他怔了怔。
不敢回头,消失在人群中。
第二天,夏今朝真的给他买了红豆包。
也许是因为跑得急,她满头是汗。
他习惯性地拒绝了。
她有些尴尬,默默地回到了座位。
然后,他就听到,后面那些男生嘲笑她。
他们说,为了一个红豆包,排队一个小时,真是个傻子。
他有些惊讶。
他不知道,那几个红豆包,要排队一个小时才能买到。
他回头看了一眼。
却发现她正在默默地流泪。
他心里某个地方,有些感动。
最后,他走了过去。
「给我吧。」他说。
之后的很多天,江泊屿都在后悔,为什么要吃那个红豆包。
自从那天之后,夏今朝就像牛皮糖一样,黏住了他。
她的话真的很多,好像永远说不完。
而且,她似乎认为他很爱吃红豆包,每天都给他带。
即使他说过无数次,她还是要买。
他怕再把她惹哭,只能忍气吞声地吃。
他烦夏今朝话太多。
但……时间长了,他开始偶尔觉得,夏今朝喋喋不休的样子,也挺可爱的。
有时候,她忙一整天,没有时间跟他说话,他心里会感到空虚。
第四次月考过后。
夏今朝问他:「要不要跟我坐一排啊?让你做排长。」
他不屑:「不。」
但夏今朝坐下后,他看着她旁边的空位,突然觉得,也许,跟她同桌也不错。
于是,他鬼使神差地,把课桌搬了过去。
「哟哟哟,不是说不来吗?」
他就知道,夏今朝肯定要得意了。
他看也不看她。
「有空说闲话,不如多刷几套题。」
她神气极了:「刷着呢,等着吧,总有一天超过你!」
真的,很可爱。
他没忍住,抿唇笑了笑。
晚饭时间,他出去吃饭。
回来时,发现自己座位上坐了个女生,那似乎是夏今朝的朋友。
她们难得一见,那就把座位让给她好了。
正要走,却听到那个女生说:
「上次见你,还因为被欧阳绪拒绝,哭得要死要活呢!」
「跟我说说,你追江泊屿,是不是为了气欧阳绪?」
……
他怔住了,脑海一片空白。
欧阳绪是谁?
那个女生说,夏今朝追他,是为了,气欧阳绪?
他后退两步,差点摔倒。
一整晚,他都心神不宁。
回去的路上,他没忍住,向一个还算熟的人,问欧阳绪是谁。
那个人全告诉他了。
原来,那是夏今朝喜欢了很久的男生,三个月前,她曾向他表白,被拒。
他心里一圈圈涟漪,怎么也不能平静。
仔细回想,她开始接近他的时间,似乎,的确就在欧阳钰拒绝她不久之后。
难怪,她会突然对他好。
原来是为了气欧阳绪。
那他得到的一切算什么?全都是因为一个欧阳绪?
江泊屿翻来覆去,彻夜难眠。
第二天大课间。
他去了阳台,想躲一躲。
她死皮赖脸地来了,央求他陪她去看精英榜。
他总是没法拒绝她。
正要答应时,欧阳绪来了。
他冷眼看着他们。
果然发现,他们之间的气场很不一样。
于是他终于肯定,夏今朝接近他,就是为了欧阳绪。
心口闷闷的。
他难受得要命。
「离我远点,你真的很烦。」
他受够了,赌气地,推开夏今朝。
离开前,不吐不快:「还有,你的红豆包,真的很难吃。」
这是他能想到的,最伤人的话。
夏今朝果然被吓到了。
一整天,她都不敢再跟他说话。
推开她的是他,可最先难受的,也是他呢。
夏今朝真的不烦他了,他反而,烦躁起来。
晚上,雨倩给他送了生日礼物,拜托夏今朝转交。
她递给他,尴尬地笑:「生日快乐,还有,以前是我太自以为是,以后,不会了。」
门被吹开了,呼呼地灌风。
他垂眸,感觉心也破了个洞,冷风呼呼地往里灌。
之后的两天,他和夏今朝一直尴尴尬尬地保持距离。
第二天夜,他突然腹痛难忍,半夜打了120去医院。
是急性阑尾炎。
医生很快地帮他做了手术,安排住院。
病床上,他总算平静了一些。
也开始,有点后悔。
为什么要对夏今朝说那样的话呢?
她跟欧阳绪,已经结束了,所以就算是利用他,气欧阳绪,又怎么样了?
输的是欧阳绪,不是他。
他情绪越来越低落。
想着夏今朝,怎么也睡不着。
七天后,他终于出院了。
他想,回去之后,一定跟夏今朝说清楚,他,已经不生气了。
可,回到学校,他才发现,天塌了。
他们说,夏今朝在追四班的黄毛。
追得很凶,黄毛天天揍她,她也不肯放弃。
他震惊,又觉得不敢相信。
上课了,夏今朝到校了。
他抬头,惊讶地发现,她连形象都变了。
摘掉了原本呆萌的眼镜,戴上了美瞳,还散着头发……
是为了那个黄毛?
他没忍住,劝她:「快高考了,不要因为一个混混,耽误前途。」
可是,她好像没听进去。
放学后,他听见一个人叫她嫂子,告诉她,黄毛在后巷。
她一刻也没有犹豫,拔腿就去追。
他担心她出事,迟疑片刻,也跟了上去。
刚到,就听见夏今朝的声音:「我告诉你,你哪儿也别想去,你去哪儿,我追到哪儿!」
他攥紧了拳头。
就这么喜欢?
接着,他听到一阵巨响,还有她的哀嚎。
他顾不上别的,冲了进去,推开黄毛。
她倒在废品堆里,站都站不起来,脸上挂了彩。
他愤怒。
但强忍着。
黄毛走后,他忍不了了,问她:「为什么要自甘堕落追一个混混?」
她学黄毛的样子,吊儿郎当地:「想谈恋爱了呗,跟你没关系。」
没关系?他才走了几天而已,她就去追别人了!而且,好端端的,也变成了一副黄毛样!
他气急,将她抵在墙边,脱口而出:「你不是想谈恋爱吗?我跟你谈,行吗?」
说完,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。
他怎么,会说这种话?
他垂眸,看着夏今朝怔愣的模样。
好近。
她的嘴巴,看起来很软。
不知道怎么,想亲上去。
但,保安来了。
他清醒过来。
尴尬解释:「对不起,刚刚,不知道怎么了。」
她也反应过来,飞速逃离。
他看着她一瘸一拐远去的背影,有些懊恼。
莫名其妙说那种话,她肯定,觉得他在抽疯吧。
他寂寂然地回了家。
躺在床上,又开始后悔。
当时,如果亲上去就好了。
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。
他恍然惊觉,原来,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,已经很喜欢她了。
可是,一切都发生了,夏今朝,会怎么想呢?她一定看不起他吧?
他哭笑,一夜无眠。
回到学校,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夏今朝。
而夏今朝,也不跟他说话了。
她现在一定很讨厌他吧。
他心情低落,只能埋进题海里,寻求一点点宁静。
晚饭时,雨倩又来找他了。
她拜托他,周末一定要去看看妈妈。
爸妈离婚很早,他和周雨倩同母异父,却并不熟。
他敷衍地点头,说他有时间会去的。
雨倩怕他反悔,拉着他的胳膊,反复叮嘱。
这一幕,被那个黄毛看到了。
他莫名其妙地冲上来,一把推开周雨倩,揪住江泊屿的衣领:「江泊屿,你干嘛呢?」
他蹙眉:「放开。」
黄毛看了一眼周雨倩,出离地愤怒:「你他妈有没有心啊?你知不知道,老子就骂了你一句,那夏今朝就天天堵老子,说我不如你一根脚指头,不给你道歉,她就不放过我,你小子倒好,跟别人谈上了?你他妈对得起夏今朝吗!」
他愣了很久。
他说什么?
夏今朝每天堵黄毛,是为了,让黄毛向他道歉?
脑海里,波涛翻涌。
他推开黄毛,箭一般冲向教室。
他明白她的心意了。
这一次,他不会再放开她。
(完)